我和父母在家里都听到了大伯屋里传来的吵架声

　　口述｜姜伟涛

　　“父亲当年盖房子，大伯连夜先占了宅基地，今年回村大伯给我道歉。”

　　在过去的农村，兄弟姐妹多，两兄弟之间合不来的事情常常都有，甚至两兄弟老死不相往来的也不少见。

　　我们家就是其中一个典型，我的父亲和我大伯，就因为争夺宅基地的事，两兄弟15年没说过一句话。

　　可今年冬天再回到村里，大伯却突然给我道歉，还拿出一个铁盒子给我。

　　

　　01.

　　我们老家，是中部省份小县城里的一个农村。

　　在那个时代，村里的人很少有买房的概念，成年人要房子住，通常都是在村里，用自家的宅基地盖一栋房子，简单装修一下住进去就好了。

　　可即使是农村自建房，想盖一栋起来也不是太简单的事。

　　很多夫妻俩小十年在广东一带打工，最后也只是勉勉强强的盖起一栋暂时未装修好的2层楼房子。

　　而我的爷爷，当年也没什么钱，因此面对父亲和大伯这两个儿子。

　　爷爷只是常说：你们兄弟俩要争气啊，家里就那一块宅基地了，两兄弟不要争，哪个有本事先盖房子，那一栋就给谁了。

　　或许爷爷起初的本意是好的，只是为了激励两兄弟积极向上，早点做出属于自己的事业。

　　可没曾想，却为后来父亲与大伯两人起争执埋下了种子。

　　

　　02.

　　我是留守孩，一直住在爷爷奶奶那里。

　　而父母则是每年都去广东打工，春天去，冬天回来。

　　之所以这样也很简单，为的就是去外面多赚点钱，之后回来盖房子，供我读大学，最后将来帮我娶媳妇。

　　父母两人都是比较节俭的人，除了把钱花在我身上之外，他们自身几乎很少有用钱的地方。

　　父母说，多存钱，早点盖房子，这样就不用和爷爷奶奶挤在一起了。

　　在我10岁那年，父母在那个冬天提前回家了。

　　并且父亲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，那就是我们家要盖房子了。

　　我对于盖房子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，我认为在哪住都一样，可有件事情却是让我挺高兴的。

　　因为父亲说：等房子盖好之后，母亲就不出门打工了，只在家里陪着我。

　　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后，整个人开心到飞起，于是我连夜催促父亲，快点盖房子，最好明天就盖起来。

　　父亲则笑着说：哪有这么快，得先做屋角，之后再请人过来盖房子。

　　

　　03.

　　父亲准备盖房子的消息，爷爷奶奶还有亲朋好友们都知道了。

　　那时候父亲还和我说，到时候房子盖好了，让堂哥一起住进去，这样爷爷奶奶那里就不会那么拥挤了。

　　准备好动工之后，做屋角很快，村里不少人都过来帮忙。

　　在我们当地，做屋角也是要放几挂鞭炮，之后摆几桌庆祝一下的，这样一来，才有个好兆头。

　　人生三大事，结婚，房子，孩子，眼看着父亲很快就要搞定了，大家过来吃饭时都在恭喜父亲。

　　这本身是一件好事，可众人欢喜的同时，有一个人却在生气，或者觉得自己丢了脸。

　　而那个人就是我的大伯。

　　记得做屋角那天，村里的老一辈人都在问大伯：你弟弟盖房子了啊，你又准备什么时候盖呢，这哥哥不能落后弟弟啊。

　　外人的问话，或许是无心的，也是在激励大伯加把油。

　　可听在大伯耳朵里，仿佛全村人都在笑话他没本事，让他很不自在。

　　加上爷爷不合实宜的说了一句：就他，干活又不认真，又不去打工赚钱，整体睡到中午起，有点钱全拿去赌博喝酒了，等他盖房子估计就难了哦。

　　爷爷这话一出，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，尽管那一年我只有10岁，可我还是看到大伯转身时那张表情复杂的脸。

　　

　　04.

　　做好屋角后，大家商量着过几天动工。

　　可动工的前一天晚上，我和父母在家里都听到了大伯屋里传来的吵架声。

　　声音吵的的很大，小半个村里的人都能听见。

　　两人说话的声音也难听，大伯用着农村人比较粗鄙的话骂着伯母。

　　伯母则在旁边抱怨伯父没本事，什么也不会，连个宅基地都被弟弟抢了。

　　父亲见吵架愈演愈烈，本想出门劝架，可母亲却拉着他摇摇头说：这事你过去，只会更严重，没用的。

　　好在后来，爷爷起身在旁边一直劝阻，才成功劝住了他们，后半夜才能平静一点。

　　

　　05.

　　第二天清晨，一大早父亲就发现，我们家房子的屋角上，堆满了杂物。

　　其中有一张桌子，一张床，还有一些没用的家具。而大伯则怒气冲冲地搬了张凳子坐在那里。

　　父亲不解，赶忙过去问大伯这是怎么一回事儿。

　　大伯生气地看着父亲：这块宅基地是我的，你不能在这里盖房子。

　　父亲上前和大伯理论，可大伯总是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态度。

　　最后父亲见没办法，只好去把爷爷请过来。

　　村里人起床都比较早，当爷爷闻声赶来之时，约好帮我们家做工的工人也过来了。

　　看到这一幕，大家都觉得奇怪，这两兄弟都怎么了？

　　爷爷大声怒斥：你这个没出息的，自家弟弟盖房子你都捣乱，你有什么用哇，赶紧让开，别丢脸。

　　大伯则是大声回应：我就不，你以为我没有钱盖房子啊，我很快就有了。

　　爸你就是偏心，你以为我不知道弟弟盖房子的钱是你出的啊，你就是故意给弟弟的，故意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丢脸。

　　反正我不管，这里是我的。

　　父子三人的吵闹声，引得村里人都在远远地围观，过来做工的工人也很无奈的站在一旁。

　　最后，为了不让村里人继续看笑话，父亲只好退一步，就让大伯赢了。

　　父亲给来做工的工人一人一包烟，和他们说了抱歉，就让他们先回去了。

　　

　　06.

　　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了，大伯以为自己很硬气，赢得了面子，可实际上在外人看来，他是丢脸的。

　　不仅他自己丢脸，顺带我们所有人都没面子。

　　经过这件事以后，父亲没敢在村里盖房，怕继续引发矛盾。

　　于是只好去镇上重新买了块地皮，最后在镇上盖了房子。

　　这事也快15年了吧，这15年来，大伯和父亲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
　　准确来说，是大伯不愿意理父亲。

　　我的父亲，曾经有过不下于10次，让我去请大伯来家里吃饭，包括让我给大伯送礼物。

　　可大伯从来不肯过来，对于我去送礼，也是眼睛都不看一眼。

　　到后来，我们也就放弃了，父亲也只能接受这一个结局。

　　

　　07.

　　可今年冬天，大伯却突然给我和父亲道歉。

　　年底了，我提前回家过年，就想回村里看看爷爷奶奶，当大伯得知我回来时，让堂哥喊我去他们家一趟。

　　起初我感到难以置信，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，大伯竟然主动喊我过去。

　　可一码归一码，大伯喊堂哥过来了，我还是得去一躺。

　　到了大伯家里，大伯和伯母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。

　　酒过三巡之后，大伯开始不断地抹眼泪，一边哭一边和我道歉：涛涛啊，是大伯不好，大伯当年没有肚量没有本事，和自己的亲弟弟怄气。

　　这一下，就是15年没任何来往，让全村人看笑话。

　　这人一老，总是会开始忏悔很多事情，这几年啊，我是越想越后悔。

　　尤其是看到爷爷奶奶都这么老了，一大把年纪了，想着他们走了，弟弟就是我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人，我才开始知道珍惜我们的感情。

　　

　　听大伯这么说。我开始不断地安慰他说：没事，没事，这都是小事，都是一家人，我父亲早就原谅你了。

　　后来，大伯拿了个铁盒子给我，让我给父亲。

　　当父亲打开铁盒子一看才发现，里面有一个弹弓，是父亲当年最爱玩的，还有一些四角包，武侠小说，都是父亲的东西，大伯一直珍藏着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还有一封来自4年前的信，上面都是道歉的话，只是大伯不好意思给出去，之后让我代为转交。

　　父亲看完也流眼泪了，尽管几年前，父亲也曾锤着桌子说从此再也不理大伯。

　　可真到了这时候，两人又是血浓于水的两兄弟。

　　看来老一辈人常说“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。”是没有错的。